安欣与高启强
——看《狂飙》的后遗症
(资料图片)
一
安欣，致力于做一个好警察，将匡扶正义作为毕生信念与追求，为了这个追求近乎于偏执的人物。
说人生坎坷，安欣是从家庭背景，成长经历，职业生涯，感情生活，人际关系，简直可以算是处处皆坎坷。
当他一心追求真相，为无辜受害者讨回公道的办案过程中，则是更多了些突发的不可预知的人为障碍阻力。这些反复不断的困难重重，让观众心疼他，忍不住为他抱不平，因为他是艰难奔走在正确的却崎岖的道路上。他的样子，像极了每个曾心怀理想的人一样，都或多或少有过的不堪和狼狈的人生经历。他坚持了二十年等到了一个契机，而我们大多数人在磕磕绊绊的生活中却未必能等待坚持二十年，所以我们更加支持和心疼安欣这个人物。
好了，那为什么我们也共情高启强这个坏蛋呢？
高启强是一个普通人，还是普通人中活得辛苦且没什么尊严的，通常会被无视忽略的人。这个形象可以是身边任何一个人，也可以是我们每个人。或许我们并不会遭遇到唐小龙唐小虎那样的小人恶人欺压，但，我们谁不曾见过生活中这种欺压与被欺压的例子呢？人人心中都有正义，只是见得多又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为了自己不太难受而选择了视而不见麻木不仁，也算是一种保护自己的逃避法吧。
所以当高启强一步步开始摆脱被欺辱，甚至能够反客为主地收拢了唐小龙唐小虎为他所用的时候，我们是替他加油鼓劲儿的。直到他开始主动犯罪，开始为了所谓的地位脸面不停地掩饰已经犯下的罪行，真正卷入了无法自拔的泥沼漩涡，观众才开始动摇对高启强的支持。但当已经拥有了钱财地位的高启强在所谓高官的股掌之上被当做棋子的时候，我们再一起与他共情，再一次希望他能够摆脱被利用和摆弄的命运。
有句话说，当金钱说话的时候，真相就沉默了，当权力站起来说话的时候，金钱一文不值。
正是这样残酷的事实使得我们产生了矛盾又扭曲的心情，既希望安欣代表的正义一方获得胜利，又希望高启强能够钳制腐败官场全身而退。好像一场三角恋，但我们无论如何不占赵立冬一方，所以才会有一种似乎高启强和安欣在某种角度是朋友是伙伴的错觉，他们都要提防应对埋在暗处的丑官。
加上安欣和高启强相识于微又互相有过助益的旧情义，安欣和高启强的CP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这种情义每每被拿出来衡量，便会对彼此的选择产生影响。
二
与高启强来说，可以看着安欣被打压被困住，但他不忍心彻底让安欣消失。与安欣来说，对高启强内心最初的本质有个基本信任，所以也愿意疑罪从无。
他们两个是必然要改变的，他们不想变也会被各种缘由逼迫着去变化。
安欣的变化显而易见，错综复杂的事件发展和各种势力的压制可以算是外在环境的形势所迫，但他初心不改的追求使得他不得不放弃了很多个人幸福的条件，性格行事也不得不学着韬光养晦卧薪尝胆，这算是他内在主动的改变。
高启强的改变则是更复杂且递进的。他从被迫违法犯罪，到主动布局谋划犯罪，到最后视人命为草芥肆无忌惮践踏的疯狂，高启强的改变有明确的节点。
我认为高启强心态的改变是与弟弟高启盛，妻子陈书婷，兄弟老默的死的时间为阶梯，逐步完成的。
高启盛是个高智商又狠毒的人，他对于哥哥的感情非常复杂和强烈，从小被欺负的阴影使得他在成年后有一种强烈报复心理，无论谁欺负哥哥和自己都要狠狠地报复回去。也有一种想在哥哥面前证明自己的心情，想帮哥哥，想为哥哥挡风遮雨。他的极端，一方面将自己和哥哥的生活加速带入了深渊，另一方面，他其实是把哥哥变成一个恶魔的重要教练。
高启强虽然是犯了罪了，杀人放火了，但他还是遵循着“有怨报怨”这种程度的原则，并不会无缘无故或者纯粹自私的理由去犯罪。从他让老默亲手杀了徐江这件事上看，还有点儿仗义可言，也正因如此，才能收获老默这样一个死心塌地的兄弟。
可当高启盛用他手机报警，并告知打算用这样一个报警行为为他洗白的时候，高启强一定是震惊的。他从没想过还可以这样操作，弟弟高启盛是真的聪明绝顶，欺骗自己绑架自己利用自己，却还是为了帮助成全自己。我们无法猜测他当时内心的复杂程度，情感的激烈程度，思想的爆炸程度，但我们能知道在看见高启盛死去的那一刻，高启强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从高启盛的死开始，为了不辜负弟弟洗白自己的愿望，为了不让弟弟白白死去，高启强接受了弟弟的逻辑方式，“为了自己一切都可为筹码”。（高启强看着高启盛尸体的这一段表演表情绝了，要哭要笑，想说什么却什么都不敢表露，心中万马奔腾只敢流露难过震惊，这一刻的感受和真相永远都不能为人所道，只能自己在深渊角落里默默梳理。）
高启盛一辈子在证明自己更聪明更厉害，比哥哥更有办法和能力，其实他不知道，他的每一次自以为是，把哥哥拖入善后的漩涡的每一次，都在驯化高启强变得更加狠毒。但高启强好歹还是为了他这个弟弟为了家人才变得更坏的，直到高启盛自导自演的这场“死”戏，彻底把高启强的思维观念框架打破了：原来为了自己，家人也是可以利用和出卖的。此刻开始，高启盛终于完成了对高启强的恶魔养成任务，或许这个结果能让高启盛瞑目了吧。
打破了底线，高启强开始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模式。所以对待老默和黄瑶，他虽有犹豫却还是那样去做了，而且，他不再避讳陈书婷。弟弟都能被用来脱罪，牺牲老默这样一个死忠粉又有何不可。
高启盛的死让高启强学会了衡量亲情可卖的斤两，老默的死让他抛弃了江湖义气，书婷的意外，则让他成了一头没有了锁链的怪兽。但他想不到，他虽然进化成了怪兽，在他的影响教化之下，他养大的孩子们何尝不会产生变异，成为意想不到瓦解击溃他的力量呢？
三
看安欣的视角，人间正道是沧桑；看高启强的视角，作恶多端罪孽深重。
有趣的是，他们正邪两方，包括见不得光的第三方蛀虫们，没有谁是一帆风顺一路坦途的。各自都有各自的“怕”，各自都有各自无法逾越的障碍。比如来自人力的，安欣的阻力多来自人为，而高启强的困难又何尝不是来自人为，他的陷阱多是来自自己身边的人，对手反而并不是他最大的恐惧。还有那些蛀虫，哪个不怕安欣，谭思言，陆寒，李响这样的小人物？
其实这就是这世间的公平，无论你在什么样的路上，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困难挫折，不必怨天尤人，只管选择自己要做的对的事，不停前进。
安欣一直没有改变本色，无论对面坐着的是痛哭流涕的老默，还是那个年三十儿举着空纸杯大笑的高启强，他都一视同仁希望他们改过自新。
既然每一次的选择都会困难重重，既然每条路都不容易，如果给高启强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会不会走这条黑暗的路？我认为高启强最后一次和安欣会面已经给出了答案，他说最好吃的是二十年前三十儿的饺子，戴着手铐再次高举空杯的手，就是回答了我们他心中所想。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感慨老子说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来。
很感谢安欣和高启强这一对人物，竟让我从他们身上再一次体会到了这么高深又至简的道理。
《狂飙》后遗症挺多的，今天就先发作到这里吧。
暖暖就是我 上
2023年2月6日 午后
